于美國限制華為芯片制造供應鏈的傳聞不僅坐實,而且比預計的還要狠,沒有設置任何例外的比例。不管你是手機芯片、服務器芯片,還是電源管理芯片、基站的射頻通信芯片,只要華為芯片的生產過程中涉及到美國的軟件、設備和技術,都需要經過美國政府的核準。新的限制手段對華為無疑是釜底抽薪,對我國高科技領域存在的“卡脖子”問題,也再一次敲響了警鐘。
這兩天陸陸續續出現了不少分析華為應對策略的文章,也有很多力挺華為和聲援華為的聲音。尤其是作為國內集成電路制造龍頭企業的中芯國際,在美國宣布限制華為新規的同一天,公布了國家集成電路基金和上海集成電路基金聯合注資160億元的重要消息。這可以說是對華為最有力的聲援之一,也讓我們看到了半導體領域自主崛起的重要機遇,長遠來看如果能夠承受住美國的打壓,對華為和我國芯片領域并不一定是壞事。
那么華為究竟能不能夠經得住這新一輪的打壓呢?目前來看短期內問題并不大。實際上自從中興事件之后,華為就一直在加速完善供應鏈上的“備胎計劃”,一方面尋求國產或者非美替代方案,另一方面增加了備貨。尤其是去年被列入“實體清單”之后,華為的原材料和存貨大幅度增加,主要就是一些難以替代的零部件備貨。此外,由于最新的限制規定生效前還有120天的緩沖期,這個階段華為還可以利用有限的時間繼續“查漏補缺”,近日有消息稱華為又向臺積電下了7億美金的訂單,估計是針對中芯國際無法制造的高端旗艦芯片再一次補貨。有業內人士預計,有了這些準備,華為在斷供的情況下支撐一兩年是沒有問題的。


當然,短期內沒有問題,并不說明華為可以高枕無憂,更不能代表華為還可以在行業中繼續領先。華為創始人任正非雖然一直對華為的未來充滿信心,但也認為單獨靠華為去引領先進,是不現實的,因此希望能創造一個良好的創新環境,才有可能促進創新技術的突破并獲得持續領先的機會。在前不久接受南華早報的采訪時,任正非再次坦言并不擔心華為的生存,但華為還能不能持續保持世界領先是有問題的。為此,任正非還就如何保持領先提出了研發方向和建議。

令人意外的是,任正非并沒有對與華為密切相關的芯片、5G等高技術領域研發提出具體建議,而是提出了一個此前被我們忽視的研發短板,那就是基礎研究。任正非表示,國家要重視基礎教育,特別是農村的基礎教育,有了基礎教育,才會有基礎研究;有了基礎研究,才會有基礎理論;有了基礎理論,我們才有突破的可能性,否則就不可能領先。顯然,任正非不只是站在華為的角度,而是站在國家領先的目標上在思考,希望我們能從工業創造、工程創造向要素創造、理論創造轉變,才能支撐更多企業在全球領先。

原來華為能夠成長為全球最大的通信設備制造商、我國自主科技領域的佼佼者,正是得益于任正非一直以來對基礎理論研究的重視。華為長期跟全球的頂尖科學家和大學合作,這也是華為持續發展的支撐力量,華為在5G短碼標準中能夠搶得先機,也是源于一位以色列數學家的研究成果。任正非透露,在春節期間華為還有2萬多名科學家、專家、工程師在加班,就是為了要趕在時間前面,趕在美國可能加大對華為的制裁前,為持續領先創造支撐要素。

如果理解了任正非關于基礎理論研究投入重要性的認識,再回過頭來思考這一次美國加大對華為芯片供應鏈限制,或許就有不一樣的應對方式。我們很多人認為華為已經有自己的芯片設計能力,只要中芯國際等國內廠商能夠在制造工藝上有所突破,在光刻機等芯片制造設備上有所斬獲,就能夠打破美國對華為的封鎖了。實際上芯片的制造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龐大產業鏈,哪怕是美國也難以做到全產業鏈自主可控,但其中最為重要的EDA軟件、高端設備和制造設備的材料,都是歐美公司的天下,也正是我們難以突破的關鍵。

為什么這幾個方面不好突破呢?因為高端裝備、材料和EDA軟件的底層,都需要很強的數理化原創理論基礎。任正非曾經表示,只有長期重視基礎理論研究,才有國家和工業的強大,產業才不會被架空。因此最為理想的創新邏輯,是基礎科學研究促進半導體設備和材料的底層突破,進而引領芯片制造工藝的創新,在此基礎上,華為等企業才能得以繼續保持上層的創新和領先。我們要想徹底打破美國的科技封鎖,還得著眼于長遠,不要忘了彌補基礎研究的短板。